第290章 朝廷决策（1/1）

工器三十五年夏，乾清宫内，二十八座蒸汽制冷装置嗡鸣着吞吐白雾，在琉璃沙盘上凝结成大西洋赤道的明黄禁航线。朱载钧盯着《欧洲战情沙盘》上跳动的汞柱，听着下方群臣的奏报。伊比利亚半岛的琉璃模型上，代表英吉利与法兰西的磁石人偶正激烈碰撞，德雷克舰队的鎏金船首已抵近里斯本港。夏风透过窗棂掀起御案黄绫，将「工器永昌」的织纹吹得猎猎作响。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谭纶的铁指节叩击沙盘边缘，「英吉利派特使恳请重启橡胶贸易，愿以佛郎机硫磺矿十年开采权为饵。」

「十年？」朱载钧冷笑，指尖拂过代表红树林防铅林带的绿色琉璃片——那是用南洋橡胶碎屑混合松脂浇筑的模型，在夏日阳光下发着温润的幽光，「德雷克炮击我朝钟鼓楼时，可曾想过十年？传旨：即日起，所有英吉利商船一律扣押，船员编入铅矿劳工营。」他忽然转向户部尚书李戴，「神罗铁矿走私量查清了？」

李戴展开烫金密报，蒸汽算盘自动弹出数字：「自工器三十三年至今，神罗通过黑森林地下管道，向法兰西输送铁矿共计七万六千吨，换得水晶透镜一百二十具、齿轮战车设计图三卷。」

殿内气温骤降，朱载钧的验铅镯泛起霜花——这是黄钟律七击以上的应激反应。「斐迪南三世好大的胆子，」他忽然笑了，「既然喜欢齿轮，朕便送他满地齿轮。」转身对宗人府卿朱载堉道，「着潞王加急向神罗输送红树林炭，每吨掺三斤铅粉。」

「陛下，掺铅炭会导致神罗防铅护甲性能波动……」朱载堉瞳孔骤缩。

「朕当然知道。」朱载钧望向窗外，蒸汽飞艇正拖曳着「工禾纹」战旗掠过午门，夏日云层在艇尾留下长长的蒸汽尾迹，「当斐迪南三世的士兵穿上劣质护甲时，便是朕的蒸汽冲车碾过莱茵河之日。」

墨西哥湾的热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涌入乾清宫，襄王的六百里加急奏报摊开在《天下工器图》上。朱载钧看着「钟鼓震击炮使用记录」，指腹在「羽人部族聚居区」字样上停留——那里已被朱砂涂成血红色。

「震击炮首轮轰击后，敌方机械狮群瘫痪百分之七十，」谭纶禀报道，同时递上红外监测图，画面中红树林防铅林带边缘腾起热浪，「但据密探回报，黑十字会向部族提供了新型机械狮技术，其青铜关节工艺与我朝防铅护甲存在相似性。」

朱载钧的验铅镯突然发烫，他按住腕间灼痛处，想起工部密档里被酸水蚀去的记录：「佛郎机机械狮轴承技术来源存疑」。「黑十字会果然藏得深，」他咬牙道，「传令襄王：启用备用方案，对红树林防铅林带实施紧急管控。」

「陛下！防铅林带要培育百年……」张居正急谏。

「百年？」朱载钧抓起案头的红树林炭标本——夏日的干燥让炭块裂出细密纹路，「朕要的是三日之内完成技术隔离！传旨：所有撤离匠人需接受严密审查，严防技术外流。」他忽然冷笑，「张卿可知，为何父皇临终前要在验铅镯刻「工器永昌」？」

张居正低头：「陛下明训，工器乃国之根本。」

「不，」朱载钧将炭标本碾成粉末，「因为工器之下，众生皆需为文明让路。」

正午时分，蒸汽钟鼓楼突然传来异响。朱载钧登上观星台，蒸汽驱动的九寸黄铜管敲击发声，黄钟律十五击的轰鸣中夹杂着低频震颤，如同巨轮碾过碎石。太学博士呈上声学监测报告：「陛下，钟声共振频率偏移千分之三，疑似佛郎机机械狮群低频干扰。」

他摸出袖中从档案库带出的《南明史稿》残本，「朕非傀儡」四字在夏日强光下霉斑毕现。密报显示，黑十字会近期频繁传抄《格物穷理书》，其中「福船榫卯结构」章节出现异常借阅记录——而该章节在工器监版本中早已被加密封存。

「传旨：」朱载钧凝视着钟鼓楼顶的宝船浮雕，夏日暴雨突至，冲刷出浮雕缝隙间未被磨净的「福船」字样，「封锁太学藏书楼，所有接触过《格物穷理书》的学子，一律编入技术整编营。」

工器三十五年夏五月初五，朱载钧站在乾清宫月台，目送沈器舰队的蒸汽飞艇群伴飞木鸢编队遮蔽天际。每艘飞艇腹部都部署着狰狞的「钟鼓震击炮」，龙骨嵌着从神罗进贡的铁矿——最新战报称，掺铅炭已导致神罗护甲性能骤降，莱茵河防线出现缺口，而机械狮群因水晶透镜被火山灰覆盖，正陷入盲目混战。

「陛下，南洋商盟已拦截英吉利商船二十三艘，」张居正递上染血的盟书，夏日暴雨在纸页边缘洇开墨痕，「神罗遣使愿割让西西里南部三州，只求红树林炭……」

「告诉斐迪南三世，」朱载钧将密报抛入火炉，火苗舔舐间露出「羽人」二字残迹，「朕要的不是土地，是神罗匠人的技术承诺——他们需向工器监开放所有齿轮工坊。」

他望向墨西哥方向，那里腾起遮天蔽日的黑烟——红树林防铅林带正在实施紧急作业，焦土上覆盖着新型防渗透材料，而明军的「破晶火山灰弹」正精准命中机械狮群的水晶透镜。验铅镯的灼痛混着夏日暑气，让他想起档案中被篡改的「扬州十日」：南宋遗民「焚城十日，尸积如山」的记载。

「工器永昌。」他对着夏雾低语，远处蒸汽钟重新敲响，黄钟律十五击分毫不差，却在暴雨中透出一丝异样的沙哑，像极了青铜齿轮即将崩裂前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