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骗心(1/2)
第6章骗心
三日修整,足够陆青岚负担一天的行程。
山间小路难走,森林逐渐变得稀疏,他们靠近了北巍与南昭间的边境。
陆青岚始终跟在魏逐风身后半步,猝不及防踩中一块青苔,差点滑倒在地上,还好被魏逐风用手臂拦了一下,有惊无险地站好后,还同他客气地说:“谢谢。”
魏逐风默默收回手,语焉不详地扫视了他一瞬,大步流星走得更快了。
陆青岚哭笑不得,他都刻意没有走在魏逐风面前,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天刚擦黑的时刻,一座村镇出现在眼前,魏逐风身上绑着一张劣质的竹弓,谨慎地上前探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用可靠而沉稳的语气交代着:“今天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陆青岚充满信任地点了头,随魏逐风潜入村中,来到一户农户家里。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小村庄。
战乱频繁,厉兵秣马,边界处的人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别,却时时要受到兵患滋扰。
房屋用的都是一些轻质的、不大稳固的材料,粮食也不敢大规模种下,以便随时能够逃跑,再辗转到一个新的流离之所。
但令人意外的是,房舍破旧,人声却热闹,就仿佛身处这样一片混乱的土地人们依旧在仔细经营着自己的日子。
陆青岚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另有一股平静的寒凉。
他与魏潜云交手十年,将声名赚了个盆满钵满,可是又换来了什么?
那些头顶上的大人物,在发号施令的时候,可不会考虑普通人。
“这是我哥。”
等在门前的妇人经魏逐风指引,怯弱地提了盏灯,恰巧照在陆青岚脸上。
他立刻将那股萧瑟之感收回,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哄得那妇人不知所措,“二位少侠快进来吧,再晚风可就要刮起来了。”
魏逐风顺着那束光安静地注视了那人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他回头低声对妇人交代:“多谢嫂嫂收留,只是不知您方才说的玄水城通关路引又能在何处得到?”
玄水是南昭最北端的边境小城,他为了引追兵偏离已然南辕北辙,若想继续前往阳关,就避无可避地要穿过这座城。
“二位是南昭人士啊?”
“是,原本是随家兄回老家探亲,回来的路上被土匪劫了车,奴仆盘缠连同通关路引一并没了,正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心中涌动着些许同情,又将独特的门路与他细细说明,魏逐风听完,转瞬间又没了踪影。
他走之前还特意对陆宗主叮嘱了一句:“不要乱跑。”
陆青岚:“……”
“寒舍简陋,还望不要嫌弃。”妇人将屋中唯一一盏灯放在正堂,“你们两兄弟感情真好。令弟年纪小小,看起来却十分可靠呢。”
陆青岚有些尴尬,却又莫名有种家里孩子长大了可以顶天立地的骄傲。
他好奇问道:“既然嫂嫂有门路可以弄到路引,为何不入城居住,至少平安一些。”
“公子看这村庄荒凉,实则比起几十年前已经好太多了。自从陆扬将军和北巍太子驻守两方,两军互相制衡,从未起过什么大战,二位大人行军又多有约束从不冒犯,剩下的也就是时不时会来骚扰的游民。我孤身一人,死了也不必埋,无所谓什么平安不平安。”
陆青岚愣了一下,慢慢弯起眼睛。
妇人“哎呀”了一声,又是喜欢又是欣赏地摸了摸这青年的脸,如此周正的模样,却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实在可惜了。
他们简单聊着,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以及几句愤怒的胡语。
“不好!”妇人大惊失色,“那些匈奴人又过来了!”
陆青岚瞬间站起,身体第一动作就是去握身旁的刀,手中一空才又反应过来,现在别说是什么望山刀,就算是普通一把杀鸡杀鸭的菜刀他都握不稳拿不住,更遑论杀什么人。
妇人说时迟那时快,用件破衣裳将孱弱的陆宗主掩在了角落里,惴惴不安地用身体堵住门,不住地朝外看。
那年久失修的门很快被一脚踹开。
妇人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异族人牢牢按死着手臂,“说!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
她一声不吭,忽然目光顿了一下,似乎是认出了什么人,瞳孔爆满血丝,发出一声极具尖利的哭号,便不要命地往大汉手上啃咬。
“哟,臭娘们,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的女儿,那滋味,啧——”
妇人涕泗横流,没命地拳打脚踢,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叫喊声。
她女儿被抢走的时候,才十四岁,也是这般周正的模样,也很讨人喜欢。
那大汉将妇人拎起,想要进一步羞辱,霎那间,那厚实肥硕的手掌被一根筷子直直戳穿了掌心,血液迸发而出,他捂掌大叫,痛得锥心刺骨,赶紧将妇人丢了出去。
场面顿时大变,几个剩余的大汉惊魂未定地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容貌极佳的青年人,体格瘦弱,面色苍白,恍若一击即倒,如若有心人观察他袖口之下,仍能发现他的手腕在隐隐颤抖。
陆青岚忽然间就明白妇人对他和魏逐风的善意,可是更感悲凉。
他默默与这几人周旋,飞快地思考着应对的方法,是再一次利用迅疾爆发的一瞬力量,还是干脆拽上妇人利用轻功脱身?
那几个异族人用讥诮又热切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扫荡了一圈,好像发现了一块甜美诱人的点心。
陆青岚神色不改,捡起一盏油灯,默默积蓄着真气。
对峙恰恰就在一刹。
从天而降的一阵风吹灭了油灯。
黑暗之中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大叫,随即是鲜血喷溅的爆裂声!
足够软也足够韧的弓弦在瞬息间收割了近乎所有人的生命,最后一个存活下来的异族人拼命上前,扼住了陆青岚的喉咙,狐假虎威地大喊:“不许过来!”
他的话还没落地,颈首便分了家。
妇人颤巍巍地重新点了灯,惊骇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满地鲜血张开血盆大口,将少年吞噬在其中,他的衣角沾满破碎的骨肉,神情被掠夺的生命浸染,散发着妖异的光,恍若某种诡异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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