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快死掉了(2/2)
“你是谁?”
“你在玩机关盒?这种书是用特殊的墨汁写的,左侧放一盏暗光,右侧放一处强光,只要角度好,就能看见上面的字。”女孩将帷帽摘下,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说话像倒豆子一般骨碌碌往外冒,继而开门见山道,“我叫宋舟,让我见见那个快死的人。”
魏逐风眼前一暗又一暗,匆忙间还没有问出什么是机关盒,就听这少女说出了那个最让他以意想不到的字。
他几乎算是咬牙切齿:“你说谁快死了?”
魏逐风冷脸的时候吓人得紧,宋舟抱着斗笠退了一步,结结实实被唬住了。
她睫毛轻闪,不知道这么一句可以称得上直言的话怎么能换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其实还是宋舟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她以为一路跟来都没有被发现全凭着自己的武力,其实都是因为魏逐风心中藏事,才放出了这么大一个漏洞。
这或许是宋舟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却不知为何,给她一种比她大了许多岁,无论说什么都必须听听看的强大威慑。
她又怯又大胆地虚张声势道:“你车厢中那个醒不过来的人,是中蛊毒了吧?他快死了,让我看看,喂!”
宋舟探着头,拼命往里瞧,只看见昏暗的厢房角落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人。
她一阵欣喜,还没来得及冲进去,就差点被戛然合上的门夹住了鼻子。
这力道足以见此人恼羞成怒,关门关得像断头台下铡刀似的,轰然一声,恨不能将人撞出十几里之外。
“不许看,一眼都不许。”
死?
魏逐风站在门前,奋力抑制着怒气。
寻常人谁这么随便会往生死之事上想?
人的寿命短则须臾,长则寿终正寝,虽然偶有意外,但大多都受一场笔直线循环渐进向前流动,身体不适,受了点伤,都是寻常,只当是生了场病,度过一灾。
那女孩分明是个庸医,未必不见得比他长几岁,她随口胡诌的话怎么能信?
魏逐风捡起那本被他落下的日志,顺着女孩随口道出的机制摆好烛光,居然真如她所说显现出字迹来。
他心绪不宁摩挲着灯芯。
这居然是一本讲述人体xue位的课本,然而端正的笔记倒是没多少,段落间隙、书页上方空白的部分塞得密密麻麻,全是主人上课时走神写下的日志。
第一页,有一笔稚嫩的字这样写道:“平丰十八年。”
魏逐风在心中思忖片刻,大约是距今二十年前。
他的心脏依旧跳得慌乱不堪,只好迫使自己看点别的什么东西平复心绪。
幼童絮絮地写道:“年前父亲将我交给了海大人,说能跟着他学本领,将来好——兴国安邦?是这几个字吧?反正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海大人带我去了南边,我还没来得及在江南住够呢,三月他又将我送来了这里。这些大人也真是的,来来回回,搬了多少次家,希望这次可以在衡山住得长一些。”
“有一群坏小孩,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孩子,是捡来的。废话,那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那么多人打我一个,还不是被我按在地上打?应老头罚我不许吃饭,我还是觉得那些人活该。”
这两段幼童笔下歪歪扭扭写的是:“他们不会真的不想要我了吧。”
写了好几遍,又涂掉,好像这样就不用显露出很丢面子的不安。
翻过一页,他又写道:“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他叫林霜寒。听说是衡山派掌门的关门弟子。我初见他时他装作很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每一位弟子都去他面前行礼,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了他偷偷玩老鼠的事情,他以为我会瞧不起他,哦不,如果他继续做那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大师兄,我才会瞧不起他。”
“玩老鼠!有趣极了!我一眼就发现了,他一定是我的朋友!”
“好吧,他还是比我厉害一些。我只是喜欢玩老鼠,抱兔子,他竟然做出了可以动可以拼接的机械仓鼠和兔子。”
“我很早就确定,把长刀作为毕生夙愿。但有一天林霜寒悄悄和我说,他不喜欢机关术,他喜欢剑。我也很为难,我觉得他要是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应老头不打死他才怪。”
“老头不喜欢我,他总觉得是我将林霜寒带坏了,才有了那么多其他的想法。人生在世,为何一定要按照他人的心意而活呢?”
……
渐渐的,那像小鸡爬过的字一页页消失,变得沉稳有力,只在笔锋出上翘飘洒,还能显露出日志主人幼时的顽劣不羁。
魏逐风瞧了标题,此处写着“平丰二十二年。”
“霜寒的二十岁生辰到了,长辈给取了字,我已经有段时日没见过海大人。霜寒怕我想家,偷偷给我也取了字。从今往后,他管我叫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