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折骨附疽(1/2)
第107章折骨附疽
几日前,海上。
“您不用理他,也不用给他水。他活该,让他自己呆着就好了。”
“切。”
魏逐风代为拒绝了景二三番五次、琐碎不堪的请求,善心的沏茶师父悻悻抱着茶壶走了,临走前还畏惧地打量了这怪物好几眼。
魏逐风写信时不避人,林林总总几行字看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你们这些名门望族总把天下苍生说的那样好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写信给天下玄门,句句都是传闻挑衅。得此刀者,可得天下宝库,长生不老,得道飞升,哈哈哈这你都编得出来。那把刀的主人跟你有什么过节啊?你要这么害他。”
魏逐风也不生气:“越离经叛道的传闻越有人信。你看,你不就是为了所谓的修炼,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
景二脸又阴了阴。
这小子在哪里进修了?离间、寻衅、搬弄是非都不顶用。漠不关心还能顺坡下驴,整张脸上写着,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我一句话都不听。
他琢磨了一会儿:“话说这刀的名字耳熟得很,我好像在哪个地方听过……”
不知是不是沏茶老人通风报信,一个稍大点的男孩带着一众小弟,铺天盖地一同乱喊,尖利的嗓子快把船舱顶震飞了。
景二下意识擡手捂住耳朵,不料胳膊就像松了螺钉的器械,关节骨骼骤然消失,只剩韧带和手臂到处乱晃,柔若无骨,压根擡不起来。他勉力又举了举,忽然迎面被什么东西打蒙了。
这距离竭力丢个什么都疼人的很,那东西掉在地上还骨碌碌反弹了几圈。
他忍着剧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为首的男孩子手上拿着一副铁质弹弓,皮绳绷得死紧蓄势待发,他一偏头,一枚更锋利的石头擦着他的眼睛划了过去。
“你们快来看,船舱里有个怪物!”
“不知道这人走路是站着走呢还是爬着走呢?嘘,小声点,它看过来啦。”
“看到就看到了,难道我会怕他?诶诶!拉帘子做什么,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呢。”
一只手将幕帘拉上,明确地阻隔了不怀好意的窥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还有叽叽喳喳的声响。
魏逐风皱了下眉,手心盘起几颗餐盘里的葵花子,风过无痕,他们怎么把石头砸在景二脸上的就怎么一一换在了自己额头上,顿时间抱头鼠窜,终于没影了。
舱内默了默。
十五岁的少年犯嗓音干涩:“不是不给我水吗?”
魏逐风说:“对,不给。所以疼就自己受着。”
景二用没有支撑的手臂抱紧自己,一遍遍喃喃着:“我要杀了他,我会杀了他。”
“然后呢?”涉事者仅是微笑。
“我没有问。”
“他只是不能理解,自己拼尽全力搬来救兵,却在希望达到顶点时落空。”陆扬回忆着,“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这是那位母亲自己的因果,我不做她的主,她想勉力试试我就会帮她,她想隐瞒真相我就隐而不发。”
魏逐风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他仿佛在这一眼中读到了些什么,陆扬笑问:“想试试吗?”
说罢他攥起了魏逐风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大拇指与其他四根指头分开,各自绕了颈圈半周,陆扬摆完,约莫着帮他带了点劲,琢磨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隐约间他好像回忆起了那个血肉模糊的晚上。虽然景象变得模糊,但感官总能先一步觉醒。他嗅到了一阵沉重的铁腥味,从舌尖不自觉反刍出难以名状的咸涩腥甜,不是几个时辰前被屠戮的血流成河,而是眼前新生命的诞生。
大约就是这样的。
他手上沾满鲜血,像一个喜怒难辨的局外人,看着花了惨痛的三柱香才诞下的婴孩,和刚刚分娩过羸弱不堪的母亲。彼时他尚且认为自己仍旧可以有所作为,狂妄自大地顺从着轨迹,一如既往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不会出一丝差错,不会意气用事,就像永远都站在看台上一样。
生和死的交割,像鼻腔灌进水流后的一刻钟窒息。
他就这样看着,冷眼旁观,然而呼吸在同一时间停滞——
被握紧。
呼吸微弱,几乎听不到进气声。
共感着挣扎,共感着窒息。
窗外有两个摇晃着的阴影。
一个七岁,一个十七岁,大好的人生正要开始,正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他冷酷地陪伴着这个决定的诞生,但却因为想到了这两个剪影出了一瞬间的神,等晃过神时就听见女人对他说:“谢谢。”
陆扬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
不知什么时候,他都没发现,魏逐风另一只闲置的手也一起握上来了。
陆扬:“?”
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眼凌厉,双手交叠,默默使了点劲,前后晃了下,很是敷衍:“快死快死。”
陆扬被他带着一前一后摇晃着,没有半点死到临头的觉悟,怎么都憋不住笑。还没有来得及取下的红色珊瑚珠垂下来的三条银色长穗滚在指尖,月光下波光粼粼。
有人漫不经心而迫不及待地用两指拧灭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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