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二月立春的时候,再次相聚。(2/2)
“可怜孩子。”
在训练基地待了十几年,保安对五花八门的集训队矛盾见怪不怪,没细想真实性,给他们网开一面。
还好心摁开冰场吊顶的大灯。
“清冰的师傅下班了,可别把冰面凿得太难看。”
“好。”
时间有些晚,来不及做一整套热身动作,叶绍瑶和季林越绕着内场跑了几圈,开始关节的活动拉伸。
“今天练托举吗?”季林越问。
叶绍瑶顿了顿:“下周一吧,等荞麦给我们抠一抠细节。”
她知道自己在抵触什么。
他们试过的。
即使只是陆地托举,她也会在踩上他的腿时打颤。
好像平底鞋会让他们接触的距离更近,脚底异样变崎岖,然后长成沟壑和山脉,压得她喘不过气。
有些生理厌恶。
漫长的活动时间,他们没再交流。
或者说,是季林越在单方面回顾体能师的要求,帮她记每个动作的数。
柔韧练习,完成。
平衡练习,完成。
手臂力量练习,完成。
下肢负重练习,完成。
身体的疲惫还没有根据,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叶绍瑶很期待上冰,恨不能住在冰面上。
但一想到会和季林越接触的种种,她就头疼。
“真的不练托举吗?”她自言自语。
“快八点了,应该练不到那去,”季林越换了个措辞,“一定练不到那去。”
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绑鞋带的手有劲了,叶绍瑶让季林越先上冰滑两圈。
“今天先磕刃推加撚转,谁的冰痕丑谁是王八。”缩头乌龟如是说。
季林越退出休息室,室内一下静得出奇。
叶绍瑶靠着墙放空了会儿,才发现室内光线并不充足。
两排灯光只开了一盏,照亮的只有她这一隅。
脚下是融进黑暗的阴影。
“啪。”脑子没有思考,她鬼使神差摁亮了所有灯,室内突然刺眼得不适应。
像心里的阴翳被照透。
脚下有阴影,是因为她趋向光。
她要看着光,要把阴影抛之脑后。
积极的心理暗示推她向前,到冰场的时候,季林越靠在板墙边。
他背对入口,在想什么,叶绍瑶猜不到。
察觉到动静,他转了方向。
“瑶瑶,”他说,“看到那个看台了吗?”
莫名其妙。
以为是场幼稚游戏,叶绍瑶掐着嗓子:“看到了。”
“登上去。”
她心疼:“我的刀套很贵的。”
话是这么说,腿听话地迈出去。
是什么花样,她都要居高临下亲自看看。
“是圣诞树!”
高处果然可以看到好风景。
主场馆新浇的冰层里,铺了张占据半个场的蜡纸,是红与绿相称的圣诞树。
被冰封的圣诞树。
“对,”季林越卷着手,放声说,“你挑一个礼物盒。”
圣诞树上,挂了很多方方正正的盒子。
“你要送我礼物?”叶绍瑶扬着嘴角,“那可以挑四个吗?”
她指了指堆在树干的礼物盒。
季林越远远比划了“OK”,开始酝酿他的计划。
第一个礼物盒,是个高度很充足的华尔兹跳。
第二个礼物盒,一个转三进入的后外点冰跳。
两层礼物盒开完,她把所有一周跳扫荡一空。
好像没什么惊喜。
她跳出规律,直接指了接近顶端的那个:“这个是隐藏款吗?”
季林越想了想,即兴编了套换足联合旋转。
居然还顾及了变换难度姿态和变刃的提级条件。
不过大概是冰舞练久了,旋转都带着撚转的味儿。
叶绍瑶没看够,再问:“树顶的礼物,是什么?”
是一个阿克塞尔两周跳。
许久没练过,季林越没把握好起跳高度和转速,有些用力过猛。
在空中的旋转轴明显倾斜,把叶绍瑶吓了一激灵。
没顾上欣赏,她踩着冰刀往冰场奔,擡头,季林越居然奇迹般地落冰了。
眼神交流中,她央求:“我刚才没看到,你再演示一次吧。”
她可太想亲眼看看,一个过周的,收紧稀里糊涂的,几乎要贴地飞行的两周半,是怎么靠核心力量掰回来的。
“该训练了。”季林越摸了摸鼻子。
“你是不是在冒冷汗?”
“没有。”
“我看到了。”
“没有。”
是吗?
叶绍瑶信誓旦旦:“撚转,速来,今天一定把你练服。”
她专治嘴硬。
……
训练基地没有宵禁。
只是过了十二点,园区内的灯会自动暗下去。
他们在训练馆磨磨蹭蹭到凌晨,一路只有微弱的路灯作伴。
雪肆无忌惮地砸在他们帽子,肩膀,和扣紧的手上。
轻盈且干脆的一声,又一声。
“季林越,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叶绍瑶刚尽兴,把嘴闷在围巾里,“下周一,你会看到以前的我。”
她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不需要是以前的你。”季林越说。
存在过的芥蒂和坎坷太多,今天踩在脚下的,只是其中一个。
正是这样那样的经历塑造了现在的他们。
所以,别提以前。
叶绍瑶会意:“那就是崭新的我。”
去训练馆的路很长,回宿舍的路却很快到尽头。
傍晚时没有注意,保障团队居然真在践行领导的讲话,给宿舍楼的大门装上了电子日历。
[2021年12月25日,距离首都冬奥会开幕还有四十天。]
上次看到这样的倒计时,还是在冲刺高考的时候。
叶绍瑶没来由想起倒数结束那天,她为语文作文的素材抠破了脑袋。
放在二十六岁的今天,应该不会那么狼狈了吧。
“季林越,备战冬奥会,你做好准备了吗?”她学着领导的样子,语调先抑后扬。
“大概,”他说,“下周一就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