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药瓶(2/2)
姜昭昭跳了起来,陈淮礼仍坐在地上,仰起头祈求一般看着她,他的本职应该去做演员,而不是歌手。因为他的表情怎能如此动人,像是信徒哀求神明应允他的愿望,琉璃般的眼里墨色浓重,垂下的泪痣是延生的欲望。
姜昭昭屈服了,跪坐下来,尝那嘴唇的味道。
冷气充足,却扑不灭身体的炎热,手臂上被种下鲜红的吻痕,不敢看脖颈和锁骨处,毛细血管应该破裂得厉害。呼吸也被搅乱,难得在夏日,品尝到饥肠辘辘的感觉,苦夏在这时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餐厅送餐上门时,她正在洗澡,出来看到陈淮礼在很认真地思考,问她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住。
“地方有点小。”他给出了理由,“怕你不舒服。”
姜昭昭坐在餐桌前,暂时能够学会面不改色。
“搬来搬去有些累。”她说,“况且很快就要离开了。”
后日的凌晨,她就要登上飞机。
陈淮礼没有继续劝说,只是垂眼为她倒了一杯果汁。
夜晚的南洱温度降了下来,她帮忙把乐器搬至天台,驱蚊手环戴在手上,虽说用处不大,到底有一个心理安慰。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型演奏会,姜昭昭可以肆意向表演者点歌。
房东家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天台,看着陈淮礼的眼神亮晶晶的,陈淮礼的鼓停下来时,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头问姜昭昭,可不可以让眼前的大哥哥演奏一部动画的主题曲。
私人演奏被打断,姜昭昭也没有不开心,她蹲下身,放轻了声音对小男孩说:“你可以问一下大哥哥。”
小男孩握着姜昭昭的手,走向了陈淮礼,小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陈淮礼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须臾,薄薄的眼皮撩起,他笑着答应。姜昭昭把零食分给小听众,直到房东阿姨在了天台。
驱蚊手环的效果还不错,但总有一两只耐药性强的蚊子,悍不畏死地造访手臂。
演奏提前结束,姜昭昭的手臂涂抹上六神的味道,一闻就清醒了两分。
陈淮礼拧紧绿色的瓶盖,忽然开口:“我的性格不好。”
不知道他为何开口说这一句,姜昭昭讶异地看向他。
“你牵着那个小孩的手的时候,我忽然很不想为他演奏。”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笑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真的有点小心眼。”但是,能将这种事说出来,也小心眼得可爱。
她没有当一回事,陈淮礼也起不了半点苛责的心思,她能对他这样笑着,便是最美好的事了。即使在天台的时候,他想将那个小男孩扔下去,那么碍眼。
六神的味道一直萦绕,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无法消减。姜昭昭睡得并不安稳,感觉像被锁链,还是布匹之类的东西牢牢缠住,她梦中呼喊,却没有人帮她解开束缚。于是,新鲜的空气也变得稀薄,缺氧的症状在梦中尤其恐怖。但好奇怪,即使在那么难受的情况下,空气被剥夺的情况下,还能闻到清新的味道。
她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被陈淮礼牢牢抱在怀里,他的手臂绕过脖颈,是禁锢的状态。六神的味道在他手上经久不散,所以能入侵她的梦乡。
她尝试离陈淮礼远一点,但是他的手像是有自主意识,她一离开,他就揽了过来,抱得比原来更紧。
姜昭昭没有办法,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调整自己的姿势,换一个舒服点的睡姿。在被睡意拉扯着进入另一个梦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想着,陈淮礼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才会紧紧抓着什么。
害怕一松手,就什么也没有了。
后半夜没有奇怪可怖的梦境,她自觉睡得很好,因为睁眼时,没有想着再睡一个回笼觉。身边空荡荡的,陈淮礼不在,姜昭昭坐起来,醒了一会神后,掀开被子下床。
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产生的预感,她猜测陈淮礼会在客厅,于是脚步落地时慎之又慎,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能吓陈淮礼一跳,好像也还不错。
开门时她也轻手轻脚,大约专职小偷也不会有她这样的技术了,环视一遍空荡荡的客厅,除了她,没有可以称之为人影的事物,
她的第六感宣告失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想去浴室梳洗一下,又想起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陈淮礼的去向,走向卫生间的脚步一顿,又折返卧室。
然后,在窗外,她看到了陈淮礼。
从没有凋谢的向日葵旁看过去,他靠在不甚牢靠的,看起来年岁久远的金属栏杆上,铁锈脆弱地依附在其上,风一吹似乎就要脱离。
淡青色的烟雾漂浮起来,升于上空后消散。素白的衬衫飘起一角,能看到他的腰线,姜昭昭昨天用手测量过,很细,线条是完美的流畅。
他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很久之后,才直起身。长长的烟灰掉落下来,为铁锈增添了一层外衣。
察觉到他的动静,姜昭昭将脸藏在向日葵后,好在陈淮礼没有完全转过身,他半侧着身子,拿出一个小瓶子。
白色的瓶身,像是药瓶。
意识到已经是最好的时机了,姜昭昭拉开窗户,冲他喊了一声。
没有见到陈淮礼惊讶的神情,那小小的药瓶也被他握着,暂时没有掉落的迹象。面前穿着白衬衫的人,像极了高中最桀骜不驯的少年,染上一头漂亮的,但绝对会被师长怒斥的白发,对着喜欢的女孩,不知所措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