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沉眠 迟来的真相(2/2)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温宏远与外界断了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已经无力思考。更不敢想象,这些年父亲究竟去了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褚颜在一旁静站许久,终于开口:“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查到你父亲的下落的?”
温荔扭过头,眼睛红肿得不像话,整个人呆滞恍惚,像是精神受到了重创。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很轻地摇了摇头。
“那我来告诉你事实真相吧。”褚颜自顾自地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她看向对面的女孩,眼中并无任何的怜悯与惋惜,反而带着笑意,十分残忍地开口:“其实早在一年前,贺治文就已经查到你父亲的下落了。”
“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褚颜冲一旁的男人招了招手,男人很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温荔面前。
“这些年,贺治文确实一直托人在寻找你父亲的下落,也动用了许多关系,其中不乏他在警局的人脉,甚至重金雇用了私家调查员。自然,最后查出的结果也是令人咋舌。”
温荔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有文字,有图片,重重的一沓纸张,她翻了许久才浏览到尾页。
而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像素模糊的照片,无一不指向同一条线索:陶家,陶氏集团,陶延盛。
“现在你手里的这份资料,和当初握在贺治文手中的是同一份,只不过这一份是重新打印出来的。”褚颜问她,“知道这些文件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吗?因为我花重金买通了你姨父雇用的私家调查员,拿下了这些他私藏许久的小秘密。重金之下多莽夫,试问谁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呢?你说是不是?”
温荔重复翻看着手中的纸张,试图集中精力,将纸页上的一条条线索串联起来。一幅幅画面在她脑中拼凑缝合,渐渐得到一条清晰完整的故事线。
九年前的初春,温宏远受到地质局的派遣,去到地处云城管辖的县级市——恪江市完成一项地质勘测工作。
温宏远和其他三名同事一同入山,四个人带了齐全的勘测装备和通信设备,便于时刻与上级组织保持联系。然而在工作进行到第四天时,他们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玉麟山西峰的山脚下正在进行一个温泉开发项目,工程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作业,开发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而这个项目的开发商和投资商,正是在京州商界混得如日中天的陶氏集团。
温宏远和几名同事在深山区一直作业到傍晚,准备撤退时,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类似巨石爆破的声音,并且就在不远处。他们察觉到些许端倪,便偷偷跑到温泉施工现场探听,不料就此发现了温泉开发项目背后隐藏的肮脏勾当。
工程队在进行温泉开发工作时,无意间在泉水里检测出了稀有金属物质,上报给集团后,集团老总陶延盛便和当地地质局的资源开发部门勾连起来,合谋着私挖矿山私采金矿牟利,因此并未向上级部门汇报此事。
温宏远和同事是在拿着录音准备偷偷撤退的时候被陶氏集团的人发现,直接将他们扣押下来,切断了通信设备,将他们带到老板陶延盛的面前。得知此事,陶延盛开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威逼利诱他们闭嘴,为其保守秘密,但几名勘测人员从始至终谨守初心,并未服软答应。
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几名勘测人员被牢牢看管起来,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直到有一天,温宏远他们被蒙上眼睛带出了玉麟山一带,他们被捂住口鼻失去意识,再醒来已经是在十分陌生的环境。直到第二天被人带着去到一座窑厂,他们才发现自己被丢进了黑煤窑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后面的故事温荔大致能够猜到。这几年国家加大反腐力度,严查各类国营及私有企业贪污腐败之风,而陶延盛在业内得罪的人太多,在多所企业联合举报下,陶氏集团各类丑闻频出,市纪检委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对陶氏集团旗下产业进行深入详细的调查。
眼看当年的事情快要藏不住,陶氏集团内部动荡,叛变的自然大有人在。在解决黑煤窑遗留下来的问题时,有人偷偷将温宏远藏在运送煤炭的货车上带了出去,丢回了玉麟山,等待着温宏远自己摸索出去报警,以此曝光陶氏集团的恶行。
“所以姨父早就知道我爸爸的下落。”温荔紧攥着手中的纸张,眼泪滴在上面浸透薄薄的纸页,“可是每当我询问姨父,他总是不肯告诉我实情……”
“何止呢。”褚颜叹了口气,惋惜道:“甚至在查到你父亲失踪的真相后,他并没有选择报警,或是动用关系把人救出来,而是选择冷眼旁观,任由你父亲自生自灭。”
“姨父是不愿和陶氏集团有任何沾染,生怕自己多管闲事,日后会给贺家招来灾祸……他是怕陶延盛报复贺家。”温荔哽咽着说。
“看来你还算聪明,一点即通。”褚颜从座椅上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明白贺治文为什么同意你和贺知衍在一起了吗?”
“他在你父亲的事上欺骗了你,并为此感道良心不安,所以才想着从别的方面补偿你,比如接纳你,让你成为真正的贺家人,与他们荣辱一体。这样一来,他既能瞒过你,也顺带着瞒过了知衍,你们一家人就此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里,谁还会在意温宏远这个将死之人呢?”
“但那好歹是你的父亲,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明明可以报警搭救,却选择置身事外。为了不与陶家产生牵连,不惜让你父亲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褚颜忽地冷笑一声:“还有啊,这件事情,你小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过后,选择帮贺治文隐瞒,做一颗听话的棋子,也好稳住自己贺太太的位置。”
“不过话说回来,贺治文选择你做他的儿媳,还不是因为你无权无势,最好掌控?”褚颜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沾满泪痕的脸,轻叹道,“真可惜啊,本该是无忧无虑最美好的年纪,可你的人生,你爸爸的人生,就这样被陶家人和贺家人彻底毁掉了。”
话音刚落,褚颜感觉到头脑有一瞬的眩晕,险些站不稳,立马从包包里翻出一瓶药片,倒出几粒来,就着水咽下。
她在助手的搀扶下靠着墙壁静站了会儿,渐渐缓过劲来,看着她说:“商人最看中的永远只有利益,陶延盛如此,贺治文如此,作为他的儿子,贺知衍自然也是如此。”
“若不是看透了这一点,当初我怎么会和贺治文离婚?”
温荔麻木地站在原地,看着重症病房里病骨支离的父亲,心脏闷痛以至于身体产生了连锁反应,开始头疼耳鸣,双眼晕眩。
“事实真相你都看到了,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清楚了吧?”褚颜如判官一般站在她跟前,用极其温柔的语调道出最最残忍的话来,“我这个人还算慷慨,给你一周时间和我儿子断干净,我保证你父亲能够接受最好最高效的治疗。”
“但如果你做不到,我不敢保证你父亲能不能撑到陶家落败、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毕竟现在陶家还没彻底倒台,倘若你父亲的下落在此时泄露出去,你猜陶家人会不会放过他?他会不会只剩死路一条?”
“好孩子,好好想想吧。”褚颜拍了拍她的脸,红唇在她眼前张合翕动着,像是要滴出血来,“毕竟只有一周时间,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走吧,岑东。”她揉了揉眉心,对一旁的助手说,“我好久没见到我儿子了,你送我去一趟他公司楼下吧,我要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