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亲手推开（2/2）

余笙母亲端着茶杯过来，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大概是怕他喝不惯，笑着解释道：“这个你放心喝，茶是之前笙笙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她亲自去山上采来炒的，炒了好些，回榕城的时候带了，她没说，但是我知道她是给你带的。”

顾辞奕视线落在茶杯上，很久都没有伸手。

“杯子也是她从榕城带回来的，她说是她亲手烧的，我当时还以为是你们一起去的呢。”

顾辞奕闻言端起茶杯，轻轻摩擦，杯子是陶瓷的，上边的图案并不是她的风格，或许只是他不知道，她本来就是这个风格。

“小顾，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喜欢笙笙，她性子冷，不爱说话，不爱讨好人，也缺乏安全感。”

顾辞奕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闭眼任茶香在唇舌之间流动。

“你不喜欢笙笙的原因，是不是余家人说她是因为钱才回余家的？”

是的，这话是余谣亲口给他说的，说她是为了钱才回余家。

“一开始老爷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并不愿意回余家，都是因为我，我身体不好，需要钱，老爷子答应她，只要她跟着回去，我治病的钱全部由余家承担，连这个房子，都是余家给钱建的，终究是我把她卖给了余家。”

顾辞奕盯着月季花架的躺椅，一时恍惚，恍惚间竟然看到余笙躺在上边惬意的模样。

“不过都怪我没本事，你们有钱人可能觉得几十万是小钱，不过一个月的饭钱，可是对我们来说，几十万需要我们辛辛苦苦攒一辈子，笙笙小时候跟着我苦日子过多了，所以你们都以为她就是那么势利，就是为了钱。”

顾辞奕想，几十万哪够吃一个月，几十万可能只是一个包，甚至就只是一顿饭。

“笙笙从没跟我说过她在余家过的怎样，我每次问她过得怎样，她都说过的很好，但是她一个人跑回来不愿意再回去那次，我就知道你们应该是出问题了。”

“后来她消失了一段时间，再给我打电话就说了你们离婚的事，她说她在京都，问我想不想去京都和她一起住，我啊，老啦，离不开这里。”

“我在这儿待了几十年，我还记得捡到笙笙的那天，下着雪，其实小镇很少下雪的，和雪一样，她也是上天的礼物。”

“她被放在镇上一个小巷草堆里，露出一截包被，咿咿呀呀的，我过去翻开草堆，看到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她一看到我就笑了，我在原处等了两个小时，怕把她冻坏了，才把她带回家。”

“我没有养过孩子，她小学前没给她过过生日，她上学第一天回家就问我，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有生日，就她没有，我就把她的生日定在捡她的那天。”

“她从小就长得很好看，像个瓷娃娃，一看就不是村里的孩子，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不曾想那一天到得那么快，一转眼，她长大了，我也老了。”

“一开始，我还试图劝她，好好过日子，后来我想，她健康快乐就好，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只要是她想的。”

大概是意识到说多了，她轻咳了两声：“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一不小心就说多了，不过我说这些不是想你再喜欢笙笙什么的，只是不想你一直误解她，她从来就不是坏孩子。”

顾辞奕好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问：“我能去她的房间看看吗？”

“小顾，你要结婚了吧，以后不用来看我啦。”

虽没有明确的拒绝，但就是拒绝，顾辞奕说不出话，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小顾，笙笙那个茶，有挺多，要不你带点走？感谢你这些年对笙笙的照顾。”

顾辞奕点了点头，在原地站着等着。

本来明媚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阴了下来，雷阵雨来的路上。

一两分钟的时间，余笙母亲拿着一个纸袋下来递给他，笑着叮嘱：“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这声告别，好像是在替余笙说的。

顾辞奕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出小院坐上车，心口胀痛，口鼻像是被人捂住，无法呼吸。

车子驶出几十米又停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啪嗒啪嗒的。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很快。

雨水落在水泥地上，激起一股浓郁的尘土味，远处有人吆喝着收衣服。

顾辞奕的车子就那样在路上停了很久，久到雨停，太阳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