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秉烛谈 我反悔了(2/2)
长公主仰头喝了他碗中的汤。
“我就反悔了,你能奈我何?”横竖人已无事,那他之前的种种,她也可以好好计较计较了。
长公主歪在矮榻上,初时还能支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楚王生闷气,可没一会儿就脑袋发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半盏茶之后,彻底睡了过去。
胳膊也再撑不住沉重的头,长公主将要磕在矮榻上时,被一只手牢牢接住,温柔地将她放好。
谢应祁回身将床帐上挂着的银香囊里的香丸取了出来重新收好。
又将长公主打横抱起,安置到床上,盖好被子。
随即轻声道:“进来吧。”
袁大夫推门而入,“王爷。”
楚王自己坐到矮榻上去,“没想到阿昭误打误撞请了你来,你——”
楚王脸上的已经情绪通通掩去,只剩掌江南道的楚王威严。
袁娘子躬身行礼,“事关郎君,自然是一字未提。”
袁娘子犹豫再三,还是补充道:“这三日长公主都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守在郎君榻前,也根本无暇他顾。”
楚王眸中的暖意一闪而过,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长公主身上。
嘴硬心软。
“京中局势如何?”他受伤是意料之外的事,阿昭又一直守在他身边,错过了替自己辩驳的最佳时机。
中书令老奸巨猾,门生众多,齐大狡诈狠心,太后又无甚主见,极易被挑拨,恐怕陛下独木难支。
“民怨四起,物议如沸,金吾卫奉陛下圣令将鹿鸣坊围了两日半了。可长公主似是早有所觉,提前将坊中人都遣了出去,除却我要替您请脉治伤,这府里真的不剩什么人了。”
她与长公主接触不多,但已然很能明白郎君为何钟情至此。
她与郎君初见,便是随她阿爷进军营去给郎君治伤。
治同此次差不多的重伤。
不过与此时不同,彼时昏迷地更久,她从旁煎药时,总能听见郎君无意识的梦呓,冯昭。
她当时以为那是郎君的袍泽兄弟,过了许多年才知道,当朝长公主的闺名,是凤昭。
那时纵使她阿爷医术无双,也是医病难医心,郎君将养许久,还是留下了病根。
而今,医他心的人就在身侧,郎君比那时有鲜活,病也好得快了许多。
作为曾受楚王府恩惠的人,是打从心底感激长公主的。
“如此看来,齐家是真想斩断了陛下手中的刀。”
也就是说,齐家已经看得分明,这柄名为管彤长公主的刀,才是陛下真正的倚仗。
“齐二的真正死因,你可能探听到?”那时的暗巷中有六个人的痕迹,却只有五个人站出来,那余下的一个,怎么都不会无辜。
袁娘子摇头,“齐家设灵不发丧,说是要求一个公道才将齐二下葬。”
楚王皱眉,“也就是说,这三日,还没人见过齐二的尸身?京兆尹收了齐家诉状都没有验尸?”
袁娘子道:“听说是陛下派人去验的,齐二郎死于失血过多。”
两处刀伤,失血过多。
楚王转而问道:“施针能令我活动如常吗?”
三日了,够久了,他这个当事人,可以出面为阿昭作证了。
“郎君!”袁娘子有方法,可她不赞同,却又没法子阻止。
楚王一眼扫过去,袁娘子急中生智道:“长公主不会愿意您用如此自伤的方法助她的。”
提到长公主,楚王果然迟疑了。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再考虑,将这套碗碟也带下去,别被发现了。”阿昭气定神闲,说明她没太将这事放在眼里,也必定有后手。
不过既然她不说,那他便不问。
他相信这三日阿昭按兵不动是有关心则乱,无心他顾的因素,却不相信她只是因为这个才任由事态发展。
研习兵法的人,怎么会轻易被逼入穷巷?
谢应祁拿起长公主放在一侧的《孙子兵法》,书页上勾着一朵宝相花,极细的毫笔绘出有祈福之意宝相花。
她在祈祷他能熬过来吧。
“还说你反悔了,骗子。”谢应祁小心抚过那花,心中生出了将这书据为己有的心思。
谢应祁熄了灯,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躺在阿昭身边。
锅里和香囊里都加了安神的东西,警惕性极高的阿昭,却并没有发现。
这三日,她肯定很辛苦。
“明日便去忙你本该忙的事吧,不必心疼我这么多的。”
谢应祁在被子里拉住长公主的手,“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的。”
他未同阿昭言明的事,换作寻常人已经能割袍断义几百次了,可她都一一包容下来还温柔回应。
“我来扶殿下凌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