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舟中来人(2/2)
“他要是犹豫——那我就不让。”
“我画的,不留给退的人。”
……
那夜,徐砚把“起线”图段缝进图册主页。
宁烈没多言,只在下方批了一行字:
【徐砚于庚午年七月,起线北图第三十段。】
【此段非调、非批、非例、非授。】
【写者自署,自名,自画,自守。】
【准挂,不准删。】
写完后,他拿了封条盖上。
老赵笑了声:“你还真认了他这一段?”
“还给挂正图?”
宁烈回:
“这线是他自己写出来的。”
“他写得住,就挂得上。”
“他哪天真撑不住了,线断了,那图自然会被撕下。”
“可他现在站着,那我就批。”
“线不是传下来的。”
“线是接上来的。”
……
“起线”挂图那天,东海来信一封。
信里只有一句:
【你们到底守这线,是守着什么?】
宁烈看完没答,只把那封信压在“起线”图下。
回了一张纸:
我们守的,不是线。
是我们自己站出来时,没打算躲的那一步。
你不理解,也好。
你敢靠近,我就封你。
不解释。
只站。
那张纸没盖章。
只钉在新桩下,跟那木牌挨着。
桩里写的是命。
牌里写的是开始。
这条线,就这样被一个又一个人的脚、手、血,一笔一笔地写了下去。
线还没画完,但线里已经有人开始立得起名了。
七月末,北海又涨三尺潮,旧潮带起一批海底沉木,沿岸漂满一夜。
第五天清晨,哨所外桩边飘来一艘破舟。
不是舶,不挂帆,也没旗。
舟身裂口多处,用棕绳临时缠了个“十”字固定,看得出是从风浪里拖上来的。
但这船没沉。
因为船头坐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穿的是旧缝军袍,脚绑麻布,腰上挂着折断的指挥旗杆,一身干血,嘴里咬着绳头,一路坐到了桩前。
老赵第一个跳堤,喝道:“谁?”
女人吐掉绳,直起腰来:
“我叫林西苒。”
“前西防营一连斥候。”
“调令中断后,我们那段线没官批,也没人来接。”
“营里散了,我没走。”
“那段线我接了。”
“接了就没走。”
“直到前天潮倒了,仓没了,我守不住了。”
“我没退,我撑着船漂过来的。”
“不是求封。”
“是报线。”
“我接的线,塌了。”
“但我人还在。”
“我想把线带进你们这边图里。”
……
宁烈站在高台上,低头望着她。
海风灌得她头发全贴在脸边,站都站不直,但她手里还拽着一张破图。
图是湿的,上头还压着几段硬木符号刻。
宁烈没说“上来”,也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只问:
“你接的线,谁给你的?”
林西苒摇头:
“没人。”
“那段线我自己写的。”
“你们的图我照着描的,但我没抄,我改了。”
“我在潮口加了两重缆索,也在仓前埋了人桩。”
“我知道你们图不认我线,我也没求你们认。”
“但我今天来了,不是求人批。”
“我是来交账。”
“那段线塌了,我没走。”
“我撑到仓没了,人才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