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削图案起(2/2)
“这是杀线。”
那夜,宁烈召集所有图写人,围在哨所中厅。
图册摊开,封桩搬出,一人一段,轮流点名,念自己曾写过的段名。
徐砚念的是“起线”。
林西苒念的是“断后”。
中年渔夫老褚念的是“无号西段”。
每人念完,都把自己的线号敲在木桩上,亲手钉一枚铁钉。
宁烈最后一个走上去。
他敲下去一整排,没人知道他写了几段。
然后他看向所有人,说了一句话:
“他们不让我们入志,那我们就写志。”
“写我们自己的。”
“谁写过线,就在这留下一笔。”
“他们擦得了图线,擦不了我们在图上压过的命。”
八月十七,哨所起稿新书。
《北线手志》。
不走制式,不列官名。
开篇第一段就写:
【此志所记,非朝令,非封文,非批命。】
【只记北海线上,有谁画过,谁守过,谁死过,谁不退过。】
【若朝志无我,那我便另写我志。】
【志不问官,志问命。】
第一卷,一夜写了七页。
每段之后都写着四个字:
“此段我在。”
不是“我曾在”。
不是“我想在”。
是“我在”。
——此时此刻,尚在。
朝廷削图,他们写志。
这仗,不打海,不打陆,是字对字,笔对笔,骨头对文案。
而宁烈这群人,
不靠职权,不靠命令,
靠的是一张张不准挂的图,
一根根钉下去的桩,
一群人在风里写下的志。
他们不要人信。
他们,只要字还在。
线,就还在。
八月十八,港南来了一口棺。
不是送错,是送来的。
棺上没封漆,盖着层旧军旗,一道斜伤从盖板穿到尾板,血已经干透。
送棺的是林西苒。
她走到宁烈面前,把那口棺放在哨所正中,脱帽,拱手:
“是我老上司,段子山。”
“守南线第五段时,被三协绕舟袭了。”
“救下图,没救下命。”
“尸从潮里捞出来时,手还压着图板,指头插进图里——捏着不松。”
“图是救回来了,他人没救回来。”
“他们不让进志图,我也不求他们认。”
“但这段图,他写了,就得有地方埋。”
“我不把他送朝里,我送这。”
“送你这线里。”
“你图不归册——但你志里有人。”
“那他这口棺,就埋在你图下。”
宁烈没说话。
他走到棺前,看了半晌,然后开口:
“把图拿出来。”
林西苒打开棺板,图卷铺出,压着段子山的一截折指。
徐砚把那根手指轻轻移开,将图摊平。
线粗,图歪,雷位不准,火仓填错一格,但下方写着:
“南线段五,自守。”
“失后勿补,由后人补。”
宁烈跪下,在图尾写上:
【段子山,死于图中。】
【线未完,人已完。】
【图未归,命已归。】
【此线不废,此人不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