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泽火革(1/2)
黄浦江的水彻底凝滞。
原本翻涌的浪涛化作青铜镜面,倒映着天穹上旋转的九鼎虚影。江面不再反射霓虹灯光,而是映照着另一个时空——商周时期的星空,北斗七星的排列与现今截然不同,每一颗星子都泛着青铜器经火淬炼后的幽青色。
陆远的靴底触到江面时,液态青铜泛起涟漪。那涟漪并非水纹,而是无数细密的甲骨文字,从接触点向外扩散,每一个字都在水面停留片刻,随后沉入江底。他的心脏已经完成转化,每一次搏动都像远古祭祀时的鼓点,沉闷而厚重,引发十里内青铜器的共振。
外滩海关大楼的钟摆最先响应。
铜制的钟体表面,维多利亚时代的花纹如蛇蜕般剥落,露出内层古老的夔龙纹。齿轮咬合声渐渐变成青铜编钟的韵律,钟摆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条三尺长的衔尾青铜龙,龙鳞上刻满《周易》爻辞。龙头咬住龙尾,在钟楼内永恒旋转,每一圈都带动整座建筑的青铜骨架发出低鸣。
东方明珠塔的变化更为惊人。
钢筋水泥的外壳像腐朽的树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部枝丫交错的青铜结构。那些钢梁在量子-青铜波纹中重组变形,塔身收缩,球体瓦解,最终化作一棵参天青铜神树。树干上盘绕着九条螭龙,龙口衔着刻有六十四卦的铜铃;树冠分出十二枝,每枝末端悬挂着西周风格的青铜钟。当江风吹过,整棵树发出空灵的清响,奏出的竟是《尚书》中记载的《九韶》古乐。
长江委地下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也在蜕变。
合金外壳裂开时,内部不是电路板与芯片,而是一组由六十四片商代卜甲构成的环形阵列。每片卜甲悬浮在半空,甲背的灼裂纹路闪烁着蓝光——那根本不是占卜产生的随机裂纹,而是精密到纳米级的量子电路。当陆远的心跳频率与卜甲阵列同步时,最中央的一片龟甲突然投射出立体星图,赫然是公元前1046年的天象,但二十八宿的连线全由流动的青铜液构成。
"这不是毁灭......"
苏晚晴的声音从玉琮矩阵中传来。她悬浮在七颗旋转的玉琮中央,锁骨处的钥匙烙印延伸出青铜脉络,像树根般扎入虚空。每一条脉络都连接着黄浦江底的某个坐标,那是她刚刚感知到的七处上古祭祀坑。随着记忆不断涌入,她的瞳孔逐渐变成玉琮的方圆形,虹膜上浮现出良渚时代的神人兽面纹。
"是文明在......蜕皮。"
她抬手触碰最近的玉琮,那枚青玉器立刻透明化,内部浮现出令考古学界震撼的画面——良渚古国的祭司们正在用玉琮进行某种仪式。他们不是在进行简单的天地沟通,而是在玉琮内部刻录信息。那些看似装饰的兽面纹,实则是用纳米级工艺刻写的三维图谱,记录着当时的天文历法与地理数据。
张海峰的青铜鼎躯发出第一声钟鸣。
声波在江面刻出立体的河图洛书,每一道水纹都是流动的青铜代码。当他的鼎足陷入江底淤泥时,整条黄浦江突然透明化,露出河床下七个呈北斗状排列的玉敛葬坑。每具尸骨都保持着盘坐姿势,头骨天灵盖被刻意削平,镶嵌着刻满《连山易》卦象的龟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距今三千年的尸骸,在青铜波纹扫过时竟然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燃起幽蓝火焰——那是被青铜母体激活的巫祝残魂。
陆远的右臂突然灼痛起来。
那些逆文符号在皮下疯狂蠕动,像一群急于归巢的青铜蚂蚁。他跪倒在江面,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左边是现代着装的他,右边却是个身穿西周巫袍的身影。当两个倒影的手掌相触时,江底的七具古尸突然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与他右臂完全相同的符号。
"九鼎归位......"
张海峰的鼎腹内传出混响般的声音。随着声波震荡,鼎身上的云雷纹开始流动重组,渐渐形成一幅地图——黄河中游某处闪烁着血红色的标记,正是青铜母体显示的坐标。
"人道重启......"
第二声钟鸣响起时,外滩所有建筑的外墙同时剥落。汇丰银行门前的铜狮活了过来,鬃毛化作燃烧的青铜火焰;和平饭店的玻璃穹顶坍缩成青铜甗,三足鼎立的造型与殷墟出土的文物一模一样。更远处,南京西路的霓虹招牌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半空的青铜铭文,每个字都在诉说某个失落的文明片段。
苏晚晴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
七颗玉琮同时注入她一段记忆:公元前1044年,周王室巫祝在镐京地宫进行最后一次九鼎祭祀。画面中,那些鼎器根本不是礼器,而是某种生物机械混合体。鼎耳悬挂的铜铃在无人敲击的情况下自鸣,声波让周围的青铜器皿全部悬浮半空。最年迈的巫祝举起刻刀,在自己胸口刻下与陆远右臂相同的符号,随后整个地宫被青光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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